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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舞魅全文

获鹿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曹姨所说的街道侨联这个机构,不知道算什么级别,杨枫想,堂堂局级退下来的曹姨肯屈就,一定有她的理由。“我所在的这个金顶街道,在北京可是号称京城第一街道。”曹姨接着说“办事处的书记,主任只要没什么大问题,都进步的特快,现在好多市区一级领导,都是出自我们这个街道。汪书记她就特别有希望,再往上走一走。”这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,杨枫不明白曹姨为什么要讲给他听,但他还是不住地点头,与曹姨互动。“你说巧不巧,前段时间汪书记跟我透露,要组织一个舞蹈队,代表金顶街道参加市,区舞蹈大赛。”曹姨食指点了点杨枫“杨老师你可真有福气啊……”“我哪还有什么福气?”杨枫挠了挠脑袋。“据我所知,来应聘舞蹈队指导老师的可不少,就差汪书记一句话了。”曹姨说“你舞...

主角:杨枫曹姨   更新:2024-11-28 15:1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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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杨枫曹姨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京城舞魅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获鹿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曹姨所说的街道侨联这个机构,不知道算什么级别,杨枫想,堂堂局级退下来的曹姨肯屈就,一定有她的理由。“我所在的这个金顶街道,在北京可是号称京城第一街道。”曹姨接着说“办事处的书记,主任只要没什么大问题,都进步的特快,现在好多市区一级领导,都是出自我们这个街道。汪书记她就特别有希望,再往上走一走。”这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,杨枫不明白曹姨为什么要讲给他听,但他还是不住地点头,与曹姨互动。“你说巧不巧,前段时间汪书记跟我透露,要组织一个舞蹈队,代表金顶街道参加市,区舞蹈大赛。”曹姨食指点了点杨枫“杨老师你可真有福气啊……”“我哪还有什么福气?”杨枫挠了挠脑袋。“据我所知,来应聘舞蹈队指导老师的可不少,就差汪书记一句话了。”曹姨说“你舞...

《京城舞魅全文》精彩片段


曹姨所说的街道侨联这个机构,不知道算什么级别,杨枫想,堂堂局级退下来的曹姨肯屈就,一定有她的理由。

“我所在的这个金顶街道,在北京可是号称京城第一街道。”曹姨接着说“办事处的书记,主任只要没什么大问题,都进步的特快,现在好多市区一级领导,都是出自我们这个街道。汪书记她就特别有希望,再往上走一走。”

这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,杨枫不明白曹姨为什么要讲给他听,但他还是不住地点头,与曹姨互动。

“你说巧不巧,前段时间汪书记跟我透露,要组织一个舞蹈队,代表金顶街道参加市,区舞蹈大赛。”曹姨食指点了点杨枫“杨老师你可真有福气啊……”

“我哪还有什么福气?”杨枫挠了挠脑袋。

“据我所知,来应聘舞蹈队指导老师的可不少,就差汪书记一句话了。”曹姨说“你舞蹈工作室出事以后,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;不管是水平,还是咱们师生的情分,干嘛请外人啊,我就把你推荐给了汪书记。”

“您是说让我去做街道舞蹈队指导老师?”

“我知道这个岗位对您杨老师来讲是屈才了,不过我给你掰开揉碎了分析分析,你再做决定。”

曹姨又往杨枫身边挪动了一下,俩人几乎左肩挨着右胳膊。

“这份工作薪资不高,每个月固定月薪也就几千块钱,但一周也就来办事处三个半天。一点不耽误你做其它的事情。”曹姨掰着手指说“这还不是主要的,你要是把这个舞蹈队做出成绩来,那就给汪书记政绩增光添彩了。我可知道她,书记一高兴,奖金绝不是小数。再说了,你杨老师本身就有这个能力。”

杨枫首先联想到的是薪资待遇,在北京月入几千块,除了缴纳房租,他可能吃住都成了问题。更甭说他现在还是身背不少外债的“负翁”。曹姨所说的奖金,毕竟虚无缥缈,想把一支舞蹈团队带出成绩来,指导老师一个人再有本事也未必能做到。

舞台上表演终归要靠舞蹈队员们,他这个指导老师编排的舞蹈即使再出类拔萃,也需要队员去展现。街道大妈组成的舞蹈队队员水平,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。

“曹姨,我真得好好谢谢您替我操心。”杨枫用手呼噜了一下脸说“这工作不是不好,可我现在的状况恐怕不适合。”

“杨老师你知道吗,一个人等到老了回头再看自己的人生路,最后悔的是什么?”曹姨自问自答“机遇都和你贴脸了,你却扭头闪了。”

“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,你的现状也好,未来也好,我不可能不替你想周全了。”

女人不分老幼,最可怕的是她们洞悉人心,具备大仙一样的直觉,杨枫所思所想,似乎都逃不过曹姨她那双慧眼。

“这么说好了,你所有的经济方面问题不必过多考虑,交由我来安排。”曹姨越说越具体“你现在住的地方,又远又破,有那房租钱还不如买点儿营养品,补补你身子,你看看你,太瘦了!”

“我家的环境你也看了,现在就我一人住;你要不嫌弃,就搬过来。客房里铺的盖的什么都是现成的,书房你可以做工作室,编舞,查资料,学习,没人打扰你。这儿到办事处过了马路就是,多方便。”

“曹姨,我可租不起您这豪宅。”杨枫装作听不懂曹姨的意思,连连摆手。

“杨老师你这么说话,我可就真生气了啊。”曹姨像小女生似的撅起了嘴,说“我可是真心诚意的帮你。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这个老太太独处一室,不合适,有想法?”

“没有,没有。”杨枫底气不足,言不由衷。

“我是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,可不是那些养小白脸的富婆,”曹姨面色变得凝重说“你要有其他想法,不仅侮辱了我,也贬低了你杨老师自己。”

“曹姨我不是这个意思,您别生气。”杨枫忙起身给曹姨鞠了一个躬,说“我已经给您添了麻烦,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,工作,生活接着打扰您,我觉得就太过分,不懂事了。”

“嗯,这我倒理解。”曹姨恢复了脸上的笑容“可你也得明白我这份苦心啊。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直白,你知不知道舞蹈队老师这个岗位,为什么那么抢手?”

“这工作确实挺滋润的,我要是没工作室被骗这档事儿,也求之不得。”

“那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”曹姨说“舞蹈队搞出名堂,给汪书记长了脸,我不是说嘛,书记将来进步到哪一级都不好说。你攀上了这个高枝,你在北京的事业还犯什么愁?有件事你就当耳旁风一听就得,将来就是你北京户口,只要书记认可你,没准儿都能给你解决了。”

曹姨剥洋葱式的谆谆诱导,直到说到北京户口这一层,着实让杨枫心头一动。曹姨不是没文化的家庭妇女,她能浅尝辄止说到这个份上,绝不会是随意说说而已。

杨枫刚要说什么,曹姨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,她面对杨枫轻快地转了一个圈,亮相了一个在舞蹈工作室杨枫教过的舞蹈造型。

“杨老师,你到街道来指导舞蹈队,我又可以成为你的学生了,占便宜的可是我哦。你就别有过意不去的想法了。这叫什么?双赢!”

“那好吧,让我考虑考虑。”杨枫松了口。

当天,曹毅亲自下厨,做了一桌子菜肴,为了杨枫这个湖南人顺口,每道菜都放了不少红辣椒。

曹姨边给杨枫布菜,边不无心疼的说:“一个人在外,吃不好,休息不好,这可怎么成。以后来我这儿住,我好好给你补补。”

三个月前,杨枫做梦也不会想到,他一个北舞研究生毕业的舞者会走到这一步。工作室被骗像一场噩梦,又横空冒出一个,不求回报帮助他的曹姨,好似活菩萨神降。

这是他走出校门,成为北漂以来,极具戏剧性的几日。

餐后,他陪曹姨又喝了两杯红酒,回自己半地下住处的路上,杨枫心绪很乱,不知是红酒上头还是什么原因,往日的街景变得有些虚幻,就像重度雾霾天朦胧的不清不楚。。


熊桂丽边在区文化馆学习,边将所学的新舞带回到了荣景舞蹈队。

活动时,她先一个人起舞,让姐妹们观摩;所有人看后,无不心旌激荡,跃跃欲试。都对这支妩媚,明快的民族舞赞不绝口。

“有件事先得跟大伙儿说清楚,这支舞是我在外面专门请的一对一老师,特意为咱们舞蹈队编排,量身打造的。”熊桂丽跳完这段新舞,一本正经的对队员们说。

“怪不得,看着就美美哒,这舞咱们队要是跳起来,可真没治了!”小石头没听懂熊桂丽话里有话,光顾着激动,抢白了一句。

“你个头不高,舌头倒挺长,我还没说完呢。”熊桂丽蹬了小石头一眼,说“我是队长,赔时间,赔精力,还得赔上学费;这些都无所谓,可最近我们家老公身体越来越差,带队的事儿,我恐怕坚持不了啦。你们看看谁合适当这个队长,我是想退出了。”

熊桂丽先完整演绎了一段新舞,吊足了队员们的胃口,然后立马以个人原因便撤火,这段戏码让所有人始料未及。

活动室里一时间变成了“威虎厅”,就像八大金刚挽留杨子荣似的,姐妹们都诚心诚意,一个劲儿的喊着熊队,熊老师不能走!

“姐夫身体不好,平时没事儿我们去帮您照顾。”

“就是,姐夫再去医院您言语一声,我让我那口子开车去送。”

“我觉得咱们不能让熊老师既出力,流汗,还自掏腰包。”终于有人理解了熊桂丽,说“熊老师请老师学舞的费用,大家应该分担。”

同意这个提议的有差不多一半人,令熊桂丽意外,失望的是有小区首富之称的杜二姐,却把头扭到一边,默不作声。

“嗨,我熊桂丽虽说退休金不高,但为了舞蹈队所有的付出,都是我心甘情愿的。”见影响力最大的杜二姐没表态,熊桂丽话锋一转,说“姐妹们这番心意我都领了。家里的困难我暂时自己克服,你们还愿意跟我学,我就接着教大家好了。”

熊桂丽思虑良久的小伎俩没能如愿,但无形中和杜二姐便落下了芥蒂。尤其有人传话给她,说杜二姐在背后为此事有过议论;说她本人来舞蹈队就是为了减肥,图个乐,如果交钱收费,社区舞蹈队性质可就变了。

“再说,她熊桂丽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!”这是杜二姐的原话。

若换了其她人,熊桂丽早就骂大街了。可以杜二姐在小区的威望,份量,熊桂丽还不敢与她撕破脸,但她的这股邪火却埋在了心底。

趁着舞队姐妹们学新舞的积极性高涨,熊桂丽以这支舞需要队形多变,动作难度比以往更大的理由,大改大变过去雷打不动的队员站位。

从来都是稳站C位的杜二姐,被熊桂丽笑着拉倒了边角上。

“二姐您玉体金贵,这支舞有些动作做不好,会伤筋动骨,我可不敢要求您都得做到位;真出了事儿,姐夫还不把我吃了啊!”熊桂丽每个字都是随笑声迸发出来的“您在这个位置不起眼,那些难度大的动作您比划两下就得,咱这业余舞蹈队就是玩儿,减减肥,要是伤了身体可就划不来了。”

听话听音。杜二姐是什么人,熊桂丽这番操作她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
“小丽,真替姐姐着想。好意我领了!”

不仅是针对杜二姐,凡是在各方面对熊桂丽有过“谢师恩”动作的人,都论功行赏,得到了前排,中间最佳位置。就连那个一百八十斤胖大姐都给指定在前两排显著位置上。

对她“支持”不够的人,后面站着去。

熊桂丽自己就是一个制造舆论的高手,她深知杜二姐和那些被冷落的姐妹,一定会因为这次重新整合队形,私底下唾沫星子四溅,少不了指责,攻击她任人唯亲。

为此她早有应对,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想咬噬她,却无从下口的举动。绝对高明。

队中有个叫朱珠的新队员,四十几岁,据说是前几年为了孩子上学,购置了荣景小区的一套两居室,对相互都知根知底的老姐妹们来说,她这个人的更多情况很少有人了解。

朱珠是杜二姐推荐到舞蹈队的,因为两家住在一个单元,杜二姐又是老北京人一团火的性情,见了面总是主动打声招呼,一来二去便熟络了。

刚搬进来时,朱珠很少在小区抛头露面。要么是早晚陪读高中的儿子上下学,校外辅导班补课,要么就是居家做些家务,保障寒窗苦读的儿子生活起居。

杜二姐一直没见过朱珠的老公,开始还以为是一对儿孤儿寡母;后来才知道,朱珠的老公曾是国字号羽毛球队的教练,现在被马来西亚聘请为大马青年队主教练,常年在国外工作。

朱珠的儿子去年参加了高考,上了大学,作为全职太太的朱珠一下子清闲了下来。杜二姐便鼓动她参加舞蹈队,一方面是有个业余活动,另外也能尽快接触,认识这些老街坊,开心解闷,何乐而不为。

因为朱珠在队中年纪最轻,身材高挑,杜二姐把她带到舞蹈队来,熊桂丽面上又是秧歌又是戏,拍着巴掌连声说:“欢迎!欢迎!我们队终于有了颜值担当,大美女。”

心里却莫名产生了酸溜溜的滋味儿。

尤其是她暗中观察,这个朱珠柔韧性,协调性俱佳,绝对是块跳舞的好材料,有些舞蹈动作,甚至比她这个老师做的还要到位。

后来听朱珠自己介绍,她也曾是一名羽毛球运动员,出自什刹海体校,代表北京队拿过全运会亚军,进过国青队与老公曾是队友。

退役后,朱珠曾在河北省梯队任教。结婚生子后,为了老公的事业便回到北京,被一些羽毛球馆聘为教练。老公后来离开国内,为照顾儿子,朱珠干脆彻底放弃了专业,回归家庭做了一名全职太太。

朱珠的年龄加上身体素质,熊桂丽无形中感受到了威胁。好在朱珠本人并没有把社区舞蹈队的活动,像熊桂丽看得那么重要;一直以来,熊桂丽都是把朱珠安排在舞队的最后,不起眼的位置,朱珠从没有任何不快的表示。

可在排这支新舞队形时,熊桂丽一反常态,点名让朱珠替换杜二姐,占据到了最中心的C位上。


不简单不是指这件事情本身,而是陆小七要面对的这个人——熊桂丽。

熊桂丽年纪还不算大,五十几岁;退休前曾是行驶在长安街上,北京人称为大1路公交车的一名售票员。

这份首都服务窗口的工作,熊桂丽从中学毕业干起,一直做到退休。

虽说售票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岗位,但因为大1路线路的特殊性,横贯共和国第一街,熊桂丽这么多年,每天都要和南来北往,形形色色的乘客打交道,所以练就了一副识人,待人七十二变的本领。

每年“两会”期间,有不少外地的人大代表,政协委员或体察民情,或随意游览一下首都风貌,个别人会乘坐大1路出行。每到这时候,熊桂丽报站,服务用语,都跟百灵鸟似的婉转动听,据说得到了不少代表,委员们的交口称赞。

公交公司暗访,稽查部门人员只要一登车,即使化妆,伪装的再好,熊桂丽也能一眼识破。

除了这些特殊时段外,熊桂丽就跟换了个人似的。

那会儿公交车都是售票员人工报站,熊桂丽一口京腔常常吞字,很多站名被她有气无力,含糊其辞的报出来,加之语速又快,许多第一次来北京的外地人听得云山雾罩,往往会出现到了站没来得及下车,坐过站的情况出现。

这会儿熊桂丽就会一脸愠怒:“土老帽耳朵塞驴毛了不在老家呆着,跑北京来添什么乱”,一通狂怼。尽管糙话不绝于耳,但绝的是熊桂丽这种骂人功夫,还从不带脏字。

熊桂丽娘家在南城,自打嫁到这条胡同婆家,已经在此生活了三十多年了。她的老公是一名当年兵团插队的知青,如今也病退在家。两口子有一个三十大几还待遇闺中的女儿。

若按熊桂丽的家境,当年拆迁不可能入住这个回迁小区,应该和大多数拆迁户一样,五环外安家去。

但熊桂丽不信邪,任拆迁办使出什么招数,她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。不答应她的条件,誓把钉子户做到底!

熊桂丽的穷横劲儿,最终还是得到了回报,如愿和一些原住户中有头有脸的邻居们,一同搬进了荣景园回迁小区。

而荣景园舞蹈队最早的发起人并不是熊桂丽,是另有其人。

小区里住着一位街坊都尊称为“包院”的男人,包是姓氏,“院”是指该男人曾在国字号一家大型设计院任副院长。

“包院”无儿无女,夫人是一位白白净净,富态的女人,退休前是北京一家老字号餐馆的经理,姓文,荣景园与她同龄人都官称她“文总”。

文总比老公“包院”早退了几年,这个即使在凭票供应肉蛋困难时期,也满嘴油腻的女人,退下来后,最不满意自己越来越发福的身材,以及担心指标不断攀升的“三高”。

在不断探索健身强体项目时,文总最终找到了自己喜欢,又适合的活动——跳舞。

文总跳的舞种既不是广场舞,也不是民族舞,而是和她身份相匹配,跳起来一脸高傲的拉丁舞。

可能做了一辈子管理工作,文总习惯了前呼后拥的感觉。拉丁舞学到一定段位后,她见街坊不少退休后没事的的女人们,不是早晚出去遛个弯儿,就是扎堆儿张家长,李家短的闲聊。便主动向杨主任提出,把地下活动室利用上,她来教大家拉丁舞。

开始,凡是参与进来的人都兴致颇高;可一段时间后大家发现,拉丁舞难度极大,并不适合中老年人,而且拉丁舞是需要男女搭配的舞种,一群老女人相互搂搂抱抱,最后变成了插科打诨,嬉笑打闹的场景。

不过都碍于文总的面子,只要她出现,大家还是索然无味的跟着她学跳几下,背后都摇头撇嘴,本来是个乐呵事儿,倒变成了参与者不大不小的精神负担。

当时,熊桂丽也是其中一份子。

熊桂丽是最早接触广场舞的那波先行者。她家在这个小区只有不到六十平米的一居室,女儿在医院急诊室做护士,工作时间日夜颠倒,随着年龄过了三张后还没有男朋友,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易怒,古怪。母女俩只要照面,话不投机,准保像一对儿天敌似的横眉冷对,话横着就出来了。

为了图清净,熊桂丽很少在家待着;一大早就奔北海,景山公园去,广场舞刚兴起,她就加入其中,入了道。

熊桂丽是个聪明人,没多长时间,她的舞姿在群体中已经鹤立鸡群了。一些游客手机总会对着她聚焦,拍照。

晚上吃过晚饭,熊桂丽也会早早来到地下活动室,开始和其她姐妹一样和文总学跳拉丁舞,打发时间。

有时候,文总家中有事没到,熊桂丽便把自己在公园里学到的广场舞,展示给大家,没想到竟然引起了所有人极大的兴趣。都纷纷模仿,求教,一致认为舞蹈队应该改戏,停掉文总的拉丁舞,学习熊桂丽这种清新,时尚,又适合她们年纪的舞种。

熊桂丽内心自然愿意成为这支舞蹈队的领袖,但她不免还是忌惮文总。原因很简单,“包院”,文总两口子在本小区大名鼎鼎,连社区杨主任,派出所片警都格外敬重三分。

更何况,活动室,舞蹈队是文总一手协调,建立起来的;以熊桂丽的身份,直接虎口夺食,估计真没什么好果子吃。

熊桂丽知道文总的实力,她两口子都是高收入,又没有其它负担;时常请舞蹈队的姐妹到大馆子聚餐,KTV唱歌,密云,延庆农家院周末小聚,费用全都是文总大包大揽。

所以姐妹们除了跳拉丁舞不适外,对文总没有,也不好意思说一个不字。那个阶段,熊桂丽想抢班夺权舞蹈队,时机的确不成熟。

熊桂丽在舞蹈队面上依然尊重,服从文总,在别人都对拉丁舞意兴阑珊时,她倒成了最卖力,最配合文总的那个人。

但背地里,熊桂丽却在悄无声息的分化瓦解文总的群众基础。


杨枫开心的日子没过多久,就生生挨了一闷棍。

那天,杨枫正在工作室给学员教学一支新舞,几个男人气势汹汹推开排练室大门,径直朝杨枫走了过来。

“你是老板?”一个鼻孔朝天,眯缝着三角眼的男人问杨枫。

“不是,我是舞蹈工作室的老师。”杨枫不习惯被人称呼他什么老板,他是搞艺术的,和俗气的商人从没划过等号。

“老板也好,老师也好,这房子是不是你租的吧?”

“没错。是我和中介签了一年租房协议,租下来的。”杨枫不明就里问道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有啥问题吗?”

“干什么的!我是业主!”三角眼男人声量提高了八度,说“租期到了,欠缴房租了你不知道?装傻啊?”

“这怎么可能?”杨枫急了,忙从随身带的书包里取出和中介签订的租房协议,拿给这个男人看,说“您瞧瞧,协议刚签的,租期一年,房租也都一分不少打给他了。”

“操!”三角眼用手一档,说“你也甭给我看这张废纸,这孙子把你骗了。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,要么把房租交给我,你接着和这群老娘们儿跳你们的舞,要不就麻利给我滚蛋!”

这三角眼男人话横着出来,顿时捅了杨枫工作室学员们的马蜂窝。不管是为自己的利益也好,还是维护杨老师的尊严,这些老女人们个个蜂拥向前,把三角眼男人团团围住,唾沫星子四溅,像一群蜇人的蜂群直扑向他。

“你是什么人?说话这么难听。怎么着想来砸场子?”一个姓吕的学员冲在最前面。杨枫记得此人是西城分局户籍科退休的老民警,她气势最足,指着三角眼说“这皇城根儿底下,你冒充黑社会装大尾巴狼,是不是找不痛快啊?”

边说边掏出手机就要报警。

三角眼被这群老女人气场震慑住了,让他始料未及,忙掏出工作牌解释道:“各位大姐,大妈,我确实是业主物业主管,您各位上眼瞧……”

吕民警职业的接过三角眼男人的工牌,审视了一番,说:“就这玩儿意儿能说明什么?我们杨老师房租百分百交齐了,有什么事找你们大领导来,别在这耽误我们学舞。”

“得,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。”三角眼扭头对杨枫说“让我们经理找您掰扯,我就一句话,您是被中介那小子玩儿了,还是赶紧另想辙吧。”

这个三角眼还真不是无理取闹,当天课程结束后,杨枫到大厦物业管理部找到了经理,一问才知,这间教室原来的确是由中介公司租下,又转租给瑜伽工作室,租期为三年。

瑜伽工作室到期撤出后,中介,也就是联系杨枫的那个年轻人对他们说,还要接着续租,待新房客入住后便签订新协议,再一并打款。

可等杨枫舞蹈工作室重新装修完毕,开始正式营运,中介小伙子却失联了。物业主管怎么也联系不到这人,到中介门店去问时,店长说这主已经辞职不干了。

所以,才有了三角眼男人直接找上门,面对杨枫讨要房租这一出。

杨枫听罢,急得出了一身冷汗;他拿起手机便拨打了中介小伙子的电话,物业主管没说错,听筒里反馈的总是一句冷冰冰的机器人答话: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……

为了这个工作室,母亲,姐姐把老本都倾囊而出,还欠了外人不少债;他这边房租加上装修,除了雨菲那笔款,还有打给同学,好友的几张万元借据。

有件不为外人所知的事,更让杨枫激灵出了一身白毛汗。

他的工作室首批一共招了二十个学员,学费定的是每月2000元,按季度缴费。这十二万元刚拿到手还没捂热,女友雨菲便给他打来了电话。

雨菲吞吞吐吐,带着哭腔对他说,她爸爸出事儿了。杨枫开始还以为是雨菲父亲得了什么疾病,可再一深问,雨菲便“哇”的一声控制不住了,说:“双开了!”

杨枫当然明白这对于雨菲和她一家人意味着什么。他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句:“我,我能帮上什么忙?”

雨菲被杨枫这句没头脑的话逗乐了,说:“你要是能帮上这个忙,得是多大个脑袋啊!”

不过她最后还是向杨枫婉转提了个请求,就是能不能把她打给杨枫的二十万,尽快还给她。

“纪委领导说了,退赃能减轻些处罚。要不是我爸出了这事儿,这点钱算什么?你能理解吧?”

杨枫当然理解,这和救人一命没什么区别。他除了把学员交上来的学费全部拿出来,又厚着脸皮朝一些学员提出,凡是能缴纳一次性半年学费,可以打八折优惠。就这样好容易凑齐了二十万,赶紧还给了雨菲。

眼下被骗,上了中介小伙子一当,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杨枫近乎崩溃。

物业经理给他分析了相关法条,说:“你没别的辙,一是赶紧去报官,让警察找那孙子,看看能不能把你的钱要回来;至于我这个场地,你要么把房租交给我,咱们重签一份租房协议,要么只能请你走人。”

杨枫根本没有能力再拿出那么多钱来,租下这块场地。工作室的舞蹈课没上几节,关门大吉看来便难以避免了。问题是二十名学员的学费如何退还给人家?这会儿杨枫即使想举债,也再也找不出任何门路了。

吕民警也给杨枫上了普法课,告诉他:要么你立马另找地方,接着教我们舞蹈;要么赶紧把学费退给我们。你年纪轻轻可得注意个人信用,上了黑名单成了老赖,你还想不想在北京混了!

杨枫除了赔笑脸,对这些学员保证会尽快想办法解决此事;等一个人回到自己住的半地下,抱着一瓶“牛二”,一口接一口的对瓶吹来麻醉自己,绝望的他,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不得不说杨枫的运气不错。就在这几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,学员里冒出了一个救他于危难之时的“活菩萨”——曹姨。

在舞蹈班学员里,曹姨并不显山露水,但只要她一开口,其他人还都敬让她三分。


“菜也上的差不多了,咱们是不是一起举杯,敬杨老师一个。”杜二姐跟熊桂丽眨巴了一下眼,端起酒杯来。

“有缘成为金顶舞蹈队的一员,成为杨老师的学生,是我宋传珠的荣幸。”假头套宋姨报了自己的大名,先开了口“我只有一个心愿,在这里多向杨老师学习,为咱们金顶舞蹈队争光!”

杨枫正要回应,旁边的陆小七,任露几乎同时站起身,双手捧杯也一块来敬杨枫。

任露抢先说道:“感谢杨老师给我们这么好的学舞,提高舞技的机会。我身体虽然不大好,但绝不会拖咱们舞蹈队的后腿。”

陆小七接着说:“我陆小七过去在舞蹈方面还真没服过谁,跟杨老师上了几堂课才知道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我就是希望杨老师以后能给我这个老男人,单独编排一支舞蹈,让老夫痛快地跳一场。”

“想什么呢?你知道杨老师编支舞什么价吗?”熊桂丽举着白酒杯说“区文化馆那些老师水平,还不如咱们杨老师,她们编舞都是几万元起,你想让杨老师给你量身定做,准备好银子了吗?”

“只要杨老师肯,这钱我出!”任露仰着脑袋,瞥了眼熊桂丽。

“谢谢各位阿姨,陆叔叔。”见任露,熊桂丽又较上了劲,杨枫忙端起酒杯来,说“大家都是因舞让我们相聚在一起,金顶舞蹈队就是一个大家庭。我呢,会把我的所学奉献给各位;只要你们有信心,我一定把咱们这支队伍带到更大的舞台上去。”

“有信心!”熊桂丽的回答声量最高,抢先一步和杨枫碰了杯。

每上一道菜,宋姨都会用公筷先给杨枫夹上,布到他的小菜碟里;湖南菜辣的邪乎,除了杨枫习惯这种家乡的滋味,吃的酣畅淋漓外,大部分人都是吃上一口菜,喝上两口水。不是张大嘴巴,就是抹抹脑门上辣出的热汗。

朱珠被菜肴飘出的辣气,噎得一个劲儿的咳嗽。她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将军夫人马姨,几乎没有动筷,只是小口抿着茶碗里的菊花茶。

唯有熊桂丽不吝,一边挨个与每个人碰杯,一边张着四方大嘴,筷子在各个菜品中舞动翻飞,吃得四脖子流汗,嘴角留着红彤彤的辣油,用手一抹又接着往嘴里面招呼。

马姨见熊桂丽的吃相,一副鄙夷的表情。杜二姐察觉到了,站起来对熊桂丽悄声说:“你收着点儿,今儿是宋姐请杨老师,咱只是借光作陪的,别喝高了让人看笑话。”

“您甭管,喝酒和跳舞一样,就是图个气氛。”熊桂丽显然没明白杜二姐提醒的意思,舌头已经打卷了,还冲杨枫嬉皮笑脸道“杨老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

“就是,就是大家开心就好。”杨枫哭笑不得,点了点头。

“这傻B竟给北京人丢脸。”杜二姐也不再拦着熊桂丽,坐下来和朱珠嘀咕了一句。

对熊桂丽张牙舞爪,曹姨也早就看不惯了,她没有直接去制止,而是朝杨枫说:“杨老师,咱们要去区里比赛的这支舞,您不是还有些事情要跟大家说吗?”

“就是,就是。”杨枫拿餐巾抹了抹嘴,说道“我这两天又把这支舞加工微调了一下,主要目的就是让几位替补队员,也能登场参与表演。”

这个消息一公布,那几个替补“哇”的一声尖叫欢呼起来,纷纷端起酒杯,到杨枫跟前表达感激之情。

这个微调是曹姨在家中给杨枫出的主意。她跟杨枫说:“老话说,能拉下一屯,不拉下一人。舞蹈队的第一支舞,你让那几位替补做看客,一是显得亲疏有别,二是会引起这些人内心的不满。”

“我看大家的水平也没有多大差别,送个顺水人情,对你杨老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。”

果然此“喜讯”一公布,替补队员大张,就激动的扑向杨枫,抱着她“吧嗒”一声,照着他的额头便亲了一口。随后大声道:“下一次请杨老师谁也别跟我抢,杨老师要是不嫌弃,咱们下回‘大董烤鸭店’再聚。”

杨枫被大张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了个大红脸,连忙躲开说:“这没必要,还是那句话,只要你们享受舞蹈,开心就好。”

“杨老师是南方人,未必爱吃北京烤鸭。”听到大张下一站要请杨枫到“大董烤鸭店”,熊桂丽心头又是一紧。

这步步高的宴请档次待轮到了她请客,还不得满汉全席啊!她忙对大张说“到时候还是听杨老师的,有些吃食老师未必喜欢。”

“你们这样请我,不出几天非把我养成一个大肥仔不可,估摸舞都跳不起来了。这个先不提了。”杨枫说“这支舞人员确定下来后,马上要定制演出服,后天活动时,大家把号码报给两位队长,再统一交给我。”

大家这才把餐叙主题回归到舞蹈队的舞蹈上,每个人都信心百倍的表着态,对此次参加区里的舞蹈比赛既有期待,又信心满满。

杨枫知道马姨住在红山口,刘姐住的更远在首都机场,刚过九点便催促大家散席,早点儿回家休息。

宋姨因为喝了酒,便用手机约了代驾,杨枫,曹姨随着她刚走进停车场,马姨也走了过来,指着驶过来的一辆军牌奥迪车对杨枫说:“杨老师,我送您回去吧?”

一个开车的小战士已经打开了后车门,右手扶着车门上沿,静等着马姨。

“不用了马姨,咱们不顺路,我跟宋姨的车回去也方便。”

“那好,那我就先回了。”马姨冲杨枫摆了摆手,与其她人没有任何互动,优雅的钻进奥迪车里,小战士小跑回到驾驶位,一溜烟将车开走了。

站在旁边给杨枫送行的熊桂丽嘟囔了一句:“也不言语一声,捎一段我们。”

杜二姐撇了下嘴,说:“没坐过车啊?地铁不方便吗?”

熊桂丽喝高了,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,朱珠和杜二姐俩人左右搀扶着,同住在荣华,荣景小区的姐妹上了一号线地铁。

刚把熊桂丽安排坐下,她便拉着杜二姐手,大呼小叫:“二姐,那个马姨装她妈的什么蒜,你今晚就应该把你家的‘路虎霸道’开过来,给她瞧瞧。她还以为咱们老百姓都是穷要饭的呢!德行!”

“人家公车有专职司机,烧油,停车费给报销,我开我们家路虎你给我油钱?”杜二姐甩开熊桂丽的手说“能比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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