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此一事后,贺峥干脆不装了,也不知道怎么的说服了贺母,直接把赵絮絮接进了府里。
冬芝去布庄取新料子还没回来,房间里烧了地龙,我支着下巴思考着怎样向父亲提出想解除婚约。
外面突然灌进一股冷风,急促的脚步声响起,“小姐,不好了!冬芝姐姐被世子抓起来了。”
我有些茫然,来报信的小丫鬟急迫的扯着我往屋外去。
外面雪还未停,我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伐。
小丫鬟告诉我,冬芝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赵絮絮正跟人掷沙包玩。
冬芝觉得眼熟,走近一看,哪是什么沙包。
那是我初学绣艺时绣出的第一个香囊,连花样都是冬芝与我一同挑选的,绣好后即刻就被贺峥佩在了身上。
冬芝气得与他们争抢起来。
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,冬芝便一把将香囊扔进了河里。
茫茫大雪,刺痛眼睫。
刚近侯府,就看到冬至小小一个跪在朱红的大门前,冻得面色青白直打哆嗦,浑身上下都落了雪。
身后的小丫鬟哭叫一声,奔向前去。
正要扶起冬芝,眼前的大门应声而开。
“住手,谁准你起来了?”
贺峥揽着双眼红红的赵絮絮,厉声道,“我说了,你哪只手抢的香囊,利落点自己砍了。”
上前两步抬腿踢了一脚躺冬芝身侧的短刀,“否则,就在这跪到来年开春再起来吧。”
赵絮絮倚在他身上,还嫌不够似的羞辱道,“若是自己下不了手,也可请你家小姐帮帮你呀。”
说完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。
心里一片冰冷,冬芝是我最要好的丫头,从小便一起长大。
他都知道,他明明都知道。
我知道贺峥因侯府战败一事怨怼江家,却不知道他竟恨我至此。
眼泪无声掉下来,融开一片雪。
上前搀起冬芝比冰还冷的胳膊,紧咬着牙极力忍住泪,“香囊我可以再绣一只,还请世子让我带冬芝先走。”
“这可不行,再绣也不是原来的那只了。”赵絮絮娇嗔出声,“除非你去河里将原来的香囊再捞回来。”
贺峥紧拧着眉,不悦地看了眼赵絮絮,却也没开口。
我点点头,心中发涩,口中泛苦。
原来我以为的从小到大的情谊,竟还抵不过赵絮絮的两滴泪。
“好。”
冬芝终于有了反应,抽噎着想拦住我,一瞬也没犹豫的去抓旁边的短刀,声音沙哑地喊,“小姐不可!奴婢少一只手也不碍事的。”
可是她的手指已经冻的僵直,根本抓不住东西,她想拿刀,却只能看着刀柄叮咣的从手中滑落着掉到地上。
我忍不住呜咽出声,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做一团,心疼得死去活来。
含着泪安抚的拍拍她,对小丫鬟吩咐道,“先送冬芝回去。”
雪终于停了。
贺峥死死盯着我,咬着牙,“你这张嘴是被冻住了吗,求别人倒是积极的很,想让你求我一句就这么难。”
求他。
我不明白,到底还要我怎么求他呢,要我跪下向他磕头吗?
我站在河边,干脆连鞋袜都没褪,一脚就蹚了进去。
心里只想着还好,终于护住冬芝了。
河水比我想象的深,一下没到腰间,皮肉被泡得又肿又疼,冰冷的寒意似要沁进骨头缝里,连站立都困难。
刚准备挪步,脚底一滑,一头栽了进去。
刺骨的河水灌进鼻腔,我不住地挣扎起来。
立时,一双大手将我拎起来抱在怀里。
呼吸间浓浓血腥味一阵阵反上来,四肢也早已冻得没有知觉,我本能的往热意来源靠去。
我的腿冻得好疼,但好像又不只是腿。
年少十栽时光,日思夜盼,终究是大梦一场空。
有厚厚的大外袍裹在了我身上,我听见贺峥声音颤抖的怒吼,“热汤,姜茶,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