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刻,失而复得的痛才是主观第一感受。
不是庆幸,不是生气,就是痛。
是那种积年累月无法痊愈,反反复复折磨自己的沉疴又一次被狠狠揭开的那种噬心的痛。
李苑甚至以为那是他的错觉。
毕竟他也在不止一个梦里梦到过,如果那天阿梨坐的不是那辆马车,
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那一天去京城,
如果不是他考中了状元,
阿梨是不是就不会死了?
李苑做任何事都讲求逻辑理性,可马车坠崖那日,他也曾哭着祈求过满天神佛,
不要把阿梨带走。
当然尽管如此,他也并不承认他爱阿梨。
李苑天资聪颖,三岁识字五岁作诗,过目不忘出口成章。
所以哪怕他们一起互相依偎着生活了很多年,哪怕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比分开的日子还要长,
李苑也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喜欢一个愚蠢的,痴傻的阿梨。
就像他在阿娘去世那天答应她的一样,不丢掉阿梨,照顾好她,
这是他能做到的唯一承诺。
无关情爱,唯有责任。
他这么对自己说了很多年,也理所当然的这样相信了很多年。
可直到阿梨的马车冲下悬崖的那一秒,焚心蚀骨的痛总不会骗人。
爱吗?
李苑不知道,他觉得只要不承认,那就是不存在。
没有找到尸体那就是没死。
可思念在后来的每一个夜里破土而出化身成茧,李苑一日比一日呼吸薄弱。
他一切如常的继续生活,从翰林院到户部员外郎,再到户部侍郎。
他理所当然的娶妻升官。
再也不会有人把一个小傻子打趣成他的未婚妻。
他原本应该高兴的。
可在后来的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,他感受从心脏蔓延开的疼痛,
却没办法说那不是阿梨带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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