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呐呐的说:“监工不许停的。”
沈意脸上带着讥讽,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,再加上浓烈的恨意,他语气不善:“还暗戳戳告状,怎么,你被虐待了?”
“要不是我在这看了你一上午,你是不是还要骗我说监工对你有意思?”
“柳清欢,朗晴说的没错,你们这种底层的老鼠,撒谎和害人是天性。”
底层?
天性?
先前我背着他走出深山,来到我的小木屋烤火取暖,给他疗伤喂药的时候,他那话里话外发自内心的感激,和对百姓的爱护,让我以为他是个好官。
他还说要娶我,让我不要担心文书,先随他回去,做他的侍女掩人耳目,等恢复正身的那天,风风光光的将我迎进门。
只是这些话,从今天开始,都不做数了。
也对,我本就是地沟里的老鼠,哪配得上凤冠霞帔,八抬大轿,我努力的说服自己,压住心中泛起的酸涩和憋屈:只是回到原来的身份而已。
只是他不爱我了而已。
从前就没有的,即使用肮脏的手段拥有了,再失去,也算不得什么。
沈意见我低头不说话,可能是也想起了那些从前,觉得至少要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和少年夫妻宽容一点,于是他犹豫又别扭的说:“你要是觉得在这里干活太辛苦,我准许你回去做侍女,还做你原来的工作,只是不许对朗晴有一丝一毫不利的想法,你可记住了?”
“回去还当侍女?”
“从前的工作?”
我失望的看着沈意,他知道我在说前一天他要将我抬为正妻的诺言。
我从前虽说是个侍女,却有当家主母的对牌,能理直气壮的在沈府活下去。
如今我被贬,那些平日就逮着机会栽赃陷害我,试图在沈意面前露脸的年轻女奴,还有那些在府里年老色衰也没能跟沈意有结果的通房,不得活活撕了我?
更何况现在许朗晴回来,她才是是沈府里真正的女主人。
但我不得不仔细思考他的话。
这里不见天日,监管极其严格,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出去。
“好。”
我用满是泪光的眼睛望着他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卑微。
跟以往不同,我第一次觉自轻自贱是这样的难受:“公子无论安排我做什么,都是奴的本分。”
沈意被这句话刺的满脸通红,他暴躁的将官服都扯开了散热。
“柳清欢,你过成今天这样,全都是你活该,朗晴那么天真烂漫,却因为你差点在官府排查的时候被人侵犯。”
“我是说过要娶你,可我那时候以为你是许朗晴,正好跟我门当户对,可你偏偏不是,你只是个冒牌货。”
“你就留在沈家,好好赎罪,朗晴她身份高贵,为人大度,必然不会容不下你。”
“你不要---”他顿住了,因为我已经泪流满面。
我嘶哑着嗓子回答:“奴感谢公子的教诲。”
原来喜欢一个人,爱一个人,只要那个人的身份变了,那么前尘往事里的所有爱意都会荡然无存。
没关系,沈意。
其实许朗晴来的那天,我本想告诉你:“夫君,我骗了你很久,但是很感谢你救了我,现在我要走了,把真正属于你夫人的位置让出来。”
但他就那样纵容许朗晴羞辱我,于是我就不说话了。
我暗戳戳的想,他现在生气,到底是因为我骗他,还是因为其实是他骗我,如果不是救命之恩,他会不会永远都看不起我们这群贱民?
他觉得他这样的人,和我生活了三年,被玷污了?